小孩子的創意考題。

作者／狼米

每一種遊戲都是第一次玩時最好玩，就連小孩子也不例外。

喔，這裡說的不是小孩子玩遊戲，而是大人把小孩子當玩具時，所衍生出來的一大堆遊戲。光是從有聲小時候的照片就大可看出來了──

被穿上企鵝裝或是公主裝；被鬧得大哭，眼淚鼻涕糊得滿臉還要被拍下來；受大人指令，擺出可笑超人姿勢；臉上被貼滿貼紙或是畫上老鼠鬍鬚；跟雙雙玩親親；被雙雙騎在身上……

小孩子天真無邪，他們的每一種反應都是最純真的自然回饋，所以有些大人們特別愛捉弄小孩，然後等著看他們那些無可預期的反應而哈哈大笑。不管做什麼都很可愛，這就是小孩子天生的本錢。

特別當這個孩子是家裡睽違了二、三十年後才又出現的新生命時，那新鮮感自然要更加倍。

還記得他剛出生時，奶奶抱著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啊，我已經幾十年沒照顧過小嬰兒了，不曉得還記不記得該怎樣幫你洗澡呢。」

奶奶當然不會忘記，事實上她還非常不放心讓三葉蟲這個新手媽媽親手照顧有聲，因為她的神經實在是太大條了，若沒就近幫著她的話，恐怕連洗個澡也會有把小Baby淹死之虞吧。

而剛好三葉蟲是個耐性極差的媽媽，對於應付哭鬧不休的小孩最沒輒了，有婆婆的幫忙，她可是樂得輕鬆愜意，產假完就馬上回公司，上班的時間就由婆婆照顧小孩，下班再接回來，反正就住樓上樓下，很是方便。

相反的，同一天生下雙雙的媽媽──蛔蟲小雪就不同了。

她堅持親力親為，甚至還請了育嬰假，把她滿腔的母愛都化為行動投注在雙雙身上，讀了一大堆育嬰書，上網做功課，加入媽媽版的討論區……無一不是為了要給雙雙最完善的照顧；而當婆婆對於她照顧小孩的方式提出意見時，小雪甚至會有種被侵犯的感覺。

「妹妹在哭，為什麼還不給她喝奶？」婆婆說。
「要間隔四小時餵一次，定時餵奶才能建立起規律的消化系統。」
後來雙雙開始吃副食品時，都是小雪親手做的，當婆婆隨便拿個餅乾餵她時，小雪還會大發脾氣：「不要讓她吃那種垃圾食品！」

兩個媳婦，兩個孫，因為不同的教育與生活方式，各自形成了自己的人格特質。

那是有聲與雙雙滿週歲時候的事情。

一大群親戚朋友圍在他們的身邊，尤其有聲是家族中的長孫，所以這次的抓周活動可說是意義非凡。

當奶奶在竹篩上排好物品以後，大家開始鼓噪著要他們快點去拿。

雙雙一馬當先，毫不猶豫的拿起疊成一疊的銅板，當大人要向她拿回時，她說什麼也不給，大家笑說：「妹妹真是死要錢。」
相反的，有聲蹲在竹篩前，盯著看很久，奶奶拿起醫生聽筒要塞給他，「拿這個好，將來做醫生。」他沒反應，於是奶奶又拿起金手鐲，「要不然這個，將來開銀樓。」最後，有聲慢吞吞的伸手拿了……

一支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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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聲從小對藝術的天份就比別人高一些，但是他從來不會主動想去畫，通常都是人家有要求時（像是美術課、暑假作業、比賽、朋友需要槍手），他就會有好好的去完成一個作品交差，閒暇時畫著玩或是做練習的這類事，在他身上完全沒有發生過。

而且他最擅長的是那種很精細的工程，像是麥桿拼圖、點畫、紙雕……這些需要很高專注力的作品，可以讓他完全沉浸在其中，與世脫離一般；就連現在因為工作需要，他也常面對電腦一整天去疊圖層、想文案。

所以千君老是聽不到他家的聲音就是這個緣故，不是他不在家，而是就算在家也一樣沒聲響，那種近乎空曠的的地方，搞不好連支筆掉在地上都會產生回音。

這天，他在家苦思他的新企劃，但是陽台外面一直傳來類似鄰居大嬸在八卦的聲音，實在是很吵。
其實外面也不過只有一個人而已，那當然就是千君，而她說話的對象就是小肝，雖然牠不是人，但牠是母的，這就夠了。

「小肝，前陣子我認識你家主人的弟弟以後，突然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幾乎有八成以上的男人都對車子有著不可思議的執著，他們愛車如命，甚至可說車子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遠高於老婆或女朋友的也大有人在，他們甚至會替車取名字、幫車過生日、替車子拍寫真集，這種把東西擬人化的行為，簡直就是有病。」

千君跟小肝隔著陽台欄杆坐在地上閒聊的樣子，根本就像路邊阿桑在東家長西家短一樣。

「妳自己還不是把小肝擬人化了，別忘了，牠是條狗，雖然牠很有靈性，但終究不是人好嗎。」有聲被吵到受不了，終於出來阻止她繼續人狗對話下去了。
「至少小肝是有生命的，有靈魂的，如詩的車子可沒有心跳喔。」

「妳說像如詩那樣叫有病是吧，那我也看過很多女人，她們愛包如命、愛鞋如痴、愛衣如狂，她們會替包包取名字，會替鞋子拍照片，會記得某套衣服是某年某月某日買進來的，那她們是不是也同樣有病？」
「女人跟男人不同好不好。」她雖然不至於替包包取名字，但她還真的會替盆栽取名字。
「根本就是雙重標準。」有聲從鼻子哼氣。

「真難得你今天會自己跑出來耶，我們好像很久沒見面了。」她開始轉移話題。
「明明就上禮拜才剛見過，我還記得妳問我牙膏從哪裡擠那個蠢問題。」
「是嗎？怎麼我覺得好像過了快半年之久似的。」
「那是因為有人太混了。總之，我現在忙，妳不要在這邊絮絮聒聒的干擾我，可以嗎？」

「你在忙什麼？有我可以幫忙的嗎？」只要是跟有聲有關的，她通通有興趣。
「我的工作是需要用腦袋的，要有創意的，不是隨便阿貓阿狗就能幫的。」
「我覺得我還挺有創意的。」
「是嗎？舉個例來聽聽。」
「有一次，有個同事跟我抱怨說她總是減肥失敗，因為克制不了想吃的欲望，只要看到就想吃，問我要怎麼辦？我就跟她說：『那妳就把眼睛戳瞎啊，這樣就看不到了，也就不會想吃了。』哈哈哈哈～」

千君說完自己笑得花枝亂顫，有聲臉色則青了一半，後悔自己把這個白痴女人的話當真。

「喂，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啊。真沒幽默感耶你。」千君笑完，正色說。
「我考妳好了。我們公司招考人才時，面試只問一個問題，以你的答案是否有意思來決定錄用與否。當然，不能思考太久，而是用直覺直接回答，因為創意是一種天份，從你的反應就可以看出你跟別人有什麼不同。這是沒有標準答案的。」

「好哇好哇，什麼問題？」千君摩拳擦掌的。
「妳前面聚了一群人，請妳跑過去說一句話，讓他們全部退開，不敢靠近妳。」
「說一句話？」
「對，用直覺回答，不要想太久。」

「『我有愛滋病。』……嗎？」
「請回家等候通知。」有聲冷冷的說。

「ㄟ？為什麼！～～～～～」千君大叫！